律师临庭话语数度

律师临庭话语数度

刘翔光

如果说，对诉讼证据全面准确的把握和对相关法律融会贯通的运用是律师诉讼业务工作的核心内容的话，那么，清晰而到位的书面和语音表达则是其外在形式。虽然实质地影响诉讼结果的是律师工作的内容，但若没有得当的形式，这些内容往往易被法官、甚至各方诉讼参与人所忽视。而最能体现律师综合素质的，当属在庭上的言词攻防应对，其对揭示案情本质、吸引法官对本方之主张的注意力和相容性具有速效之功。掌控临庭话语的几个度的基本原则，是寻求与庭审相关各方的良性互动，以实现绩优的出庭效果。

速度

练就较快的语速是律师职业的特殊要求，而简洁明快是律师应有的语言风格。在表意时用拖长腔来赢得思索时间，或重复重点词组以示强调，那都是大人物的专利；而律师，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声望，在诉讼对抗的意义上都只是一个角斗士，如果没有敏捷的身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尽管有的法官自身也拙于言词，但如果律师的对话反应明显滞后于他们所期待的干练，他们中的有些人注意力就会立即散涣，有的甚至毫不掩饰其不耐烦，这种情况下律师希望其观点能“引起法庭共鸣”，那只是一厢情愿了；相反，如果律师的语速能领先于法官的接受速度半拍，就会有利于使自己处于对案情认知的引导地位。

密度

表达一个论点，如果提纲挚领地说，也许只须两三句话；如果展开讲，可能篇幅很长，这就是一定容量下的语言密度。律师在援引常识性原理或陈述法官已了然于胸的案情时，应采用低密度；对案情的重点、难点，应提高用语密度，并根据法官领悟与否的神情作适时调整。不少律师有这样的通病：在己方占有某种优势的问题上不顾客观需要地进行高密度陈词，可是法官认为这个问题已一目了然、毫无疑问，因而对律师的滔滔不绝难抑反感，这种状况是律师应予力戒的。

深度

法律问题存在着不同深度的层面，律师选择何种层面进行阐述，首先取决于案情，其次要考虑法官素养的层次，其标准以尽可能为法官认同为度。律师在明显超越法官理解力的深度论证其观点，效果当然欠佳，这就是大法学家未必是好律师的原因。如果法官对律师显然言之有据的主张不采纳，这时律师不妨变换角度试行沟通，也许会出现柳暗花明之效。如果律师估计自己相对于法官对涉案法律问题的造诣有差距，则有必要事先钻研一番后再出庭。

角度

传达一个意愿，因为立足点、着眼点或切入点不同，就可以有不同的思路和词汇。分别担任共同被告的代理人或共同被告人的辩护人的律师，当发言在后的律师赞同发言在先的律师的观点时，重复前者语言或仅一句“同意前者意见”，就会给人以拾人牙慧和思维不畅的印象，也不利于法庭全面了解案情，明智的做法应当是选取不同于前者的角度作适当说明，使理由更加立体化，更具说服力；在本方观点被反驳需予重申时，也适用这个原理。

精度

律师根据诉讼标的、争议性质、社会影响的大小决定临庭话语精雕细琢的程度，就是精度。也许有人会问：君子“食不厌精”，律师的语言当精益求精，难道还要加以控制以防过甚吗？是的，因为把每个案件都办成精品，那不过是一种职业的理想，而在实践中律师受制于知识基础、时间和精力，只能尽量做到在重大复杂案件出庭前系统地预设整个庭审话语的前后呼应和严谨性，并苦思冥想若干画龙点睛的关键词，以彰显律师对案件独具个性的见解和经得起分析质疑的概括；律师要求自己对每个案件不计成本地投入字斟句酌的苦功是不现实的，但是，力求做到临庭话语的准确、明了、扼要，则是律师对自己的应有要求。

以上五度当中，除速度之外，其余四度都包含着内容的成分，并非纯粹形式范畴，就象在诉讼中有些问题既是程序问题，又是实体问题一样。度的把握需在实践中不断体验、不断校正。律师只有对自己在诉讼中的定位和作用的本质有所彻悟，才能有意识地扬长避短，在庭审规则的框架内游刃有余。据悉，有些国家的律师专业院校早就设置了口语训练课程，而国内的法学教育在这方面无疑是弱项，看来现阶段的中国律师只能在摸索中自我补课了。需予申明的是，上述五度之说可能不适用于律师的书面陈词，因为律师的业务文书宜面面俱到，维持相对稳定的密度、深度、角度和精度。

作者刘翔光，1957年10月生，福建省福安市人，厦门大学民商法硕士研究生班结业，曾从事刑事侦查、行政监察工作，1991年开始从事律师工作，现为福建朗辰律师事务所主任，二级律师。研究方向：民商法、程序法、律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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