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读三国有异慨

六读“三国”有异概

刘翔光

一、英雄膜拜

8 岁时从连环画上看三国，最爱的是关羽和吕布，对他们那种金戈铁马、驰聘万军之中所向无敌的飒爽英姿的崇拜和向往，到了痴迷的程度。课余，爬到家中的阁楼上搬出那几本连环画反复翻看有关羽和吕布的页面，是儿时的最大快乐。

二、评说英雄

15岁上通读《三国演义》，发现在武艺的精湛和战斗的勇猛上，张飞明显胜过关羽；单论其勇，吕布、赵云、马超也在关羽之上；而并不太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许褚、徐晃、典韦、甘宁、魏延、太史慈、孙策等人，都不愧为第一流的战将，在无数次的两军对垒的将将搏杀中保持了不败的记录。而关羽所使用的青龙偃月刀虽然杀伤力极强，曾经大喝一声把敌方一员骁将连人带马砍成四段，但是可能挥舞起来比较笨重，防卸功能不是那么好，因而关羽在战场上屡被冷箭射中，在最后的日子里也因手臂箭伤未完全治愈而败在徐晃手下，在经历水淹七军、诛庞德、擒于禁的辉煌之后，紧接着上演了一幕败走麦城而殁的英雄气短的悲局，留给后世无数读者作千古的扼腕叹息。

三、人才情结

20岁读三国，感叹于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人才济济：诸葛孔明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张松的一目十行、过读成诵；陈琳那一纸气势如虹的檄文，连阅尽人间凶险的曹操看后都惊出一身冷汗，头风病不治而愈，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召部属商讨对策。还有那些作为各方霸主幕僚的徐庶、陈宫、郭嘉、杨修、庞宠等人的深谋远虑、随机应变以及他们的个人操守品行，那些不可抗拒地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众多熠熠生辉的将星，个个都可称之为顶天立地，而他们为了实现各自的抱负不惜昌险犯难、出生入死、百折不挠的献身精神，也无愧于青史留名。

四、社会视野

30岁读三国，体悟到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结果并不完全取决于几个将军和谋士，而是双方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地理、人口等诸要素的综合拉锯。虽然曹军将领在个体实力上一般不如吴蜀，在早期南侵的具体战役中屡屡败北，在后期抵卸蜀汉的多次北伐中各有胜负，但盘居中原地区的曹魏政权在综合国力上总处于优势，终致一统天下。著名的赤壁之战，演义上为了强调戏剧性的效果，把战争过程中义士巧献连环计、黄盖诈降用火攻、孔明借东风助火势等节渲染为战役的决定性因素，其实，这些举措只在战役初始阶段产生局部作用，随着战役的全面展开，真正导致曹军全面崩溃的主因应是北军不习水战，而吴军将士又独占了是在保家卫国的心理优势。

过去总认为是忠厚老实而百无一用的刘备，原来在凝聚人心、号令一方的作用上是那样的不可替代；而印象中阴险狡诈、喜怒无常的曹操，却原来也有其“持吞吐天下之机，怀广纳世间贤士”之开明。

在人物性格的背后，都隐含着社会关系的渊源。关羽的刚愎自用、傲视群雄，当然是因为他的绝伦武艺和赫赫战功，但这种性格怎么不会出现在赵云身上？马超身上？说穿了还不是他们在宗法体系中各自的地位！关羽是桃园三结义中的老二，在刘备成为一方之主后，若论起宗法地位来，谁还有资格与关羽争锋？而另一位武功盖世的悍将魏延，其命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魏延之为人垦直干练，在为刘备、诸葛亮的效力中从无失手和败迹，但从没有谁说过他的一句好话。由于他投奔刘备时的过份直截了当方式——在关键时刻一刀砍了韩玄把城池献给蜀军，不象黄忠那样因留恋旧主而痛苦地抱病不出，以当时主导的社会文化心理，对比之下，魏延就有了卖主求荣之嫌，终身都被控制使用。从古至今，在政治集团内部，若隐若现的嫡庶之分往往成为压抑人才和引发内讧的危险因素。

五、历史观

40岁读三国，悲悯于连年战乱中民生的多艰。每次宏伟的战争历史画卷都是以无数被拴在战车上的无辜、无知农家子弟的累累白骨作底色。三国之间的连年攻伐是必要的吗？他们之中谁是为正义而战、为人权而战?谁是真正为社稷谋福祉？谁代表着相对先进的文明和社会发展方向？恐怕没多少人顾及，他们只不过一心想在自己手上成就帝业并垂基千载，这样，有些当时看来不失为大有为者，历史地看，却是个异动人物。就说诸葛亮，不仅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努力徒劳无功，而且没有留下多少具有社会学价值的智慧成果。

六、局限观

50岁读三国，常为万千生灵——英雄也莫能外――的宿命怜惜，实际上他们几乎都没有真正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刘备耗尽毕生精力打下了一片江山，到头来落了个被火烧连营七百里，陨命白帝城的下场。尽管先有孔明赵云、后有姜维蒋琬等辈的鼎力辅佐，但后主刘禅终究也没能保住父辈用无数生命筑成的基业。想曹操主政中原时狭天子以令诸侯，何等恣意强势，但他的孙辈曹髦、曹睿在位时却遭遇到与汉献帝弱主何其相似的报应；司马昭在出生入死几十年，最后实现征服蜀国的夙愿时，自己却一命归西，尽管其子司马炎统一了三国建立了西晋王朝，看起来是最大赢家，但晋朝却是个在中国历史上政治经济萎靡不振、在历朝中的地位黯弱无光的朝代。各路英雄好汉们筚路褴褛、孜孜以求，但客观上对社会生产关系的改进、生产力的解放、人性的维护起到了多少作用？刘备、诸葛亮所秉持的恢复汉室的宏愿真的有多大意义吗？曹操的“廓清海内、一统天下”的理想，所期望建立的也不过是个与秦汉没有多少区别的封建王朝，有可能对社会形态有更合理化的改造吗？事实上，如果没有外来文化的介入和杂交，中国社会也不可能实现根本性的自我突破。由此可见，人在总体上都很难超越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给他的认识和作为的局限，即使是后来人，自以为站在了历史的高处对前人的是非有资格点评千秋功罪，但自己同样没能逾越另一个层次的局限，就象笔者此刻在感叹前人的局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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